我的出生处在一个新中国发生变化的交界点,那个时候,中国还并不强大,人们也都并不富裕。很多人开始背离山清水秀的家乡,到大城市谋求生活的出路。留守儿童开始成为一个新型词汇。
而我恰好是这个大群体中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。我生在乡村,长在乡村,也怀念着乡村。
还记得那个时候,家里的窗户是木头加玻璃的那种,一个纱网要好几年才换一次。夏天的夜晚,陪伴我入睡的,是永远关不严的轻微变形的窗户,还有缝隙里面透露出来微弱的风声和蝉鸣。奶奶陪在我的身边,偶尔用布满老茧的手拍着我,唱着一些诸如“姥姥门前唱大戏”这种并不甜美的童谣。
那个时候,家里的电视机每周二下午都会失去信号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停走动的表盘。看的最多的动画是哪吒传奇,佩服着哪吒的机智,痛恨石矶娘娘的阴险,也讨厌李靖的是非不辨。好像那个时候的动画更符合现在所谓的成人化。哪吒传奇里妲己和纣王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,围棋少年里“人生如棋,黑白相间。剧里剧外人生好走”的人生哲学。只可惜这些记忆里的动画都不再流行,取而代之的是更通俗的形象。
记忆中的每个村庄都会有一条河,每天上学要绕好多路。比如走到河水的另一边,然后再踩在河上石头上过河。可惜水里没有河神,不然他一定会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问我:“你掉进这条河的,是这只金钢笔呢?还是银钢笔呢?又或者是这只破钢笔?”
那个时候水还是清的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文具顺水飘走而不知流向何方。冬天,结了冰的水面邦邦硬,这时就有拿了家里自制冰车的小伙伴过来滑冰。而我们没有工具的,就在冰面上助跑,然后凭借着鞋底划冰溜子。
家门口几颗樱桃树,属于特殊异种的那种,当别人家的樱桃红了的时候,我家门口的樱桃树上却结满了白色的果实,一颗一颗,透明的,好像是珍珠一样。我常常把这些樱桃收集起来,泡在水里,却并不吃,原因无他,因为真的太酸了。
又想起姥姥家门口的一个大坑,里面没有水,四周栽满了树。坑底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杂草,在夏天还没有来的时候,去树底下挖新生的蝉,洗干净,然后炸着吃。也会在傍晚捡起蝉蜕,托着腮帮子观察他慢慢的愈合。
乡村,乡村。回想起来我在乡村的童年,那时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,但我们的生活却难得的充实。和玩伴们在乡野中奔跑,放风筝,亦或是藏在柴火垛里面玩捉迷藏,又总会避开所有流传着恐怖故事的地方,闻着带有各种混合气味却清新的空气。
现在偶尔回去,养家禽家畜的人少了。土路上也没有猫狗的粪便了,都变成了水泥路。家里的压水井也变成了方便的自来水,却总是少了几分甘甜。破旧的房子都没了,现在家家户户都宽敞明亮,家里的窗户框也换成了铝合金。在奶奶家睡觉,除了跳蚤依旧熟悉,但是蛙声和蝉鸣都不复存在。姥姥门前的大坑被填平,河里的水早就干涸,露出干巴巴的河床。小朋友们人手一部手机捧在眼前。
一切都变了,唯独回忆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