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公失踪后,太太痛恨麻姑。麻姑嫁进董家,太太绝无好脸色。并命老大老二媳妇俱不得亲近那个不知廉耻的祸害。
麻姑脾性英豪豁达,凡事着眼大局,不究细枝末节。早知婆婆反对这门亲事,丈夫失踪数月,婆婆迁怒自己,她皆可理解。她认准眼下头等大事是寻夫,其余种种恩怨嫌隙,俱属芝麻蒜皮,不必计较。
按董家规矩,女人须恪守妇道,不可抛头露面。麻姑欲重出江湖,耍枪弄棒,亲自闯荡寻夫,必先赢得婆婆应允。为此,她毫不犹豫给自己定下新媳妇行为准则:无条件地孝敬婆婆,无条件地迁就婆婆,无条件地热脸贴着婆婆的冷屁股。除讨好婆婆外,还须讨好大嫂二嫂。除讨好大嫂二嫂,亦需善待所有家仆。不仅董家上上下下各色人等不得马虎,且其亲戚朋友、左邻右舍俱应小心伺候。
麻姑为赢得董家欢心,融化太太冰冻之心,她不惜屈尊受辱,狠命放低身段,直至低入尘埃。不出数月,合家上下,邻里亲朋,无不念她大度贤惠。乃至家仆皆道三奶奶仁慈,乐善好施,平易近人。族中长辈俱言她为人处事大度洒脱,轻重分明,强似老大老二媳妇百倍。一片叫好声中,太太似乎有所变化,虽说脸上还是冷冷的,内心深处柔软了许多,已不再那么坚硬了。
一手软,一手硬,麻姑两手一起抓。软的一手对待董家,已取得显著成效。硬的一手对付汤家,她决意除掉汤玉兰。
麻姑早风闻了外公与外婆的恋情。获得董家家仆称赞后,便拐弯抹角地打探外公的私情。奇怪的是,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,仆人个个守口如瓶。一时无计可施,便回娘家与父亲谋划。
肖县长说:董家一向和睦,家规严厉,外人是水泼不进,油渗不透,铁板一块,奈何不得。倒是汤家有机可乘。
麻姑一想,是啊。汤家妻妾成群,关系复杂,大小老婆争风吃醋,各房儿女纠纷不断,彼此拉帮结派,内斗不止。下人各为其主,也必门派林立。只要存有派系,便有缝隙,便有可趁之机。若让虎儿豹儿去接近汤玉兰仇家的仆人,就不愁打探不出消息来。倘真是小贱人勾走了我丈夫,现只需盯住她和她的仆人。
县长深知女儿一向莽撞,放心不下,又叮嘱:对于汤家,也只能智取,不可硬来。毕竟老汤是我们孝感首富,县府的财政用度还得依仗他呢。再则,我乃一县之长,不可授人以柄,叫人家非议,说我徇私情,乱用权力,公报私仇。
麻姑听了前面一句尚可,听到最后便急了,即刻反驳:父亲所言差矣!芝兰亦是您的子民,如今他失踪数月,您原本有责任也有义务将他寻了回来,怎么反说是徇私情呢?您若按兵不动,见死不救,我便要亲自出马了!
县长怕她一时又闹出什么乱子来,忙劝道:女儿稍安勿躁!这事你不出马反倒容易解决,你一出马,麻烦便大了!
麻姑不解。县长又说:你一出动,有如打草惊蛇。他两个真有私情,迟早必会见面。你只管坐阵家中,密令虎豹两个昼夜盯着。我们只需以逸待劳,守株待兔,不愁抓不着他两个现行。
麻姑仍不甘心,问:如此说来,寻夫这般重大事体,女儿只能袖手旁观?
县长忙纠正道:错,错!眼下得不到他的心,纵使你将他捆绑回来,也是枉然。如今你婆婆还未接纳你。芝兰又是他母亲最得意最宠的一个。你须尽心尽力侍奉婆婆,将她侍奉高兴了,帮你说几句好话,岂不省了你许多力气?效果比你亲力亲为不知要好多少倍呢。
麻姑觉得父亲言之有理,不再争辩。县长继续调教女儿:还有芝兰的两个贴身仆从,据说跟主子感情极好,你要特别善待他们,若他两个也在芝兰跟前说你的好话,会对芝兰产生很大影响。倘董家上上下下都说你好,对芝兰形成四面楚歌之势,还怕他不降服么?而做这些感化人之事,须你亲自去做,无人可代替。因此,你非但未袖手旁观,而是担待着不可替代之重任!
听了父亲一番点拨,麻姑转忧为喜,暗暗佩服父亲,姜还是老的辣。
县长又嘱咐女儿:你也不用常回家看望我们,免得引起董家猜忌。你只管安心伺候公公婆婆,静候你爹的佳音。这一回,我定将女婿送到你手中。至于那个九丫头,全由你处置吧。
麻姑一听九丫头,恨得牙根发酸发痛,欲食其肉,寝其皮。她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:我要把她碎尸万段!不!不!那样太便宜她了!我要叫她生不如死!欲死不能!让她千人踩,万人踏,做天底下最下贱的女人!
县长颔首冷笑。两个心领神会,秘密布设圈套,编织天罗地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