弹珠被丢掉了,玻璃杯还留着。东西是母亲处理的,母亲也是先问过我的意见,虽然没有明确的提出弹珠,但是很明显在母亲眼里弹珠比不上空着的玻璃杯。
玩弹珠母亲是反对的,一个女孩子可以做手工小玩意,可以练练毛笔字,也可以出去跳跳方格,但是千万不要跟着一群男孩子玩弹珠。在母亲眼里女孩子就不要碰那些东西,可是这些观念总是在她女儿这进行的格外不顺。
我的想法是手工制作可以做,毛笔字可以练,方格也可以出去跳,但是一定不能阻止我玩弹珠。我们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,每次我出去玩弹珠母亲总是不高兴,但是我不在乎,我只要玩到弹珠就行。
我喜欢弹珠,它就像从不会拒绝我的朋友。我玩弹珠不是喜欢赢更多的弹珠,而是喜欢看各样颜色的弹珠在地面滚动的样子。每一种不同的颜色,在我的助力下到达不同的地方,好像那一刻它们就有了思想,我和它们交流了我贫瘠的想法,它们用行动回答了是与否。
每当弹珠在阳光下滚动的时候我都特别兴奋,它们在阳光下不同的角度呈现不同的模样,我也经常把它们拿到眼睛前面对着太阳望,这时母亲总是让我赶紧拿开,说是阳光刺伤眼睛怎么办。其实母亲不知道的是弹珠是不会聚光的,对着太阳也只有弹珠的颜色,但是我没有告诉她,因为我觉得她其实不想知道。
我喜欢那种望向弹珠全世界的感觉,好像我们彼此都在说,看,你就是我的全世界。
当然玩弹珠避免不了输赢,我输了就意味着我要把我的弹珠给别人,这时我就会把刚刚买回来的弹珠给他们。我自己觉得那些新的弹珠只是存放在我这的,我们还不是朋友,我是可以丢弃它们的。但是朋友总说我傻,放着旧的弹珠不给干嘛给新的呢,新的可以在地面上跑的更快,而且还会有更多的朋友愿意和你玩的。每次听到这些我就会笑着不说话,因为我知道没人会听我那些奇奇怪怪的话。
在我第一次跟我最好的朋友聊弹珠的时候,我就知道我们都是独特的,没有人能真的懂你的想法,也没有人想要去懂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。
有一天他照例喊我一起出去玩,我们在我的房间待了一会。当时我很兴奋,因为我想要把我的弹珠介绍给我的朋友。我拉着他拿出玻璃杯,然后让他看我的弹珠,每一种颜色我都起了名字,每一个弹珠都有它自己的故事。可是当我讲的起劲时他打断了我,然后非常气愤的说:“不要磨磨唧唧了,快点出去玩吧。”最后我没有出去,他一个人走了,以后我也没有再提过弹珠。
再次想起就是母亲处理完东西跟我说的时候,当时听到她把弹珠丢掉的时候我突然有点难受。那些陪我长大的小不点突然之间就没了,那些曾经只有它们肯听我说话的小不点被扔掉了,我们再也不能交流了,我再也不能看它跑过小坡越过枝桠了,我也再感受不到它们带给我的兴奋了。虽然现在看来弹珠有思想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,但那些思想是真实存在的,它们曾经是个非常好的听众,我们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,它们知道我所有的秘密,而现在它们都没了,只剩下了还可以使用的玻璃杯。
有时候就在想,我走过了这么多年,身边是不是只剩下“有价值”的东西了,那些真正留存记忆的东西都在“没用了,占地方,丢了吧,”这些词中渐渐消失了。
母亲还是要定期的处理杂物,只是没有再处理过与我有关的物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