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日母校新生入学，我便跟着刚上高中的妹妹去看了一眼，目之所及都是十分鲜活的面孔。从主楼六楼的楼梯走下来，入目的瓷砖都是非常熟悉的颜色，莫名的，连脚都在抖，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最澎湃的日子。而为什么发抖，可能是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样的岁月了吧。我总是忍不住用非常骄傲的语气告诉妹妹，当年我住的宿舍是国道318，我的教室在一中最高的楼上，有整个校园最好的风景。
这所被称为利川最高学府的高中，管理得越来越严格，新生连每周回家住一晚的机会都不再拥有。而当初却总是这样，我踏着晨光去上学的时候，妹妹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，她的目光总锁着我离家上学的背影。而如今才多少年以后，她便代替我成了那个踏碎晨光的人。开学前她总是跟我讲述各种紧张，怕跟同学相处不好，怕军训太苦太累，怕学校压力太大……
这一切都是我曾走过的路，我总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，似乎他们还是未曾长大的样子。而事实是，我们都在不断长大。她开学收拾行李的时候跟我说，她好像是要离家很远的样子，我插科打诨回了一句，我才是要离家很远。从前我从未听过她跟她妈妈说再见，上学那天，她在车上跟阿姨挥手说，妈妈再见，下个星期见。那一瞬间，我几乎哭出来。
高中时代小伙伴总跟我抱怨她爸妈，说高考志愿一定会填很远地方的大学，然后她去了河北，那个离湖北西北部大半个中国的地方。可是上大学以后，她又总跟我说还不如留在武汉，河北真的太远，连回家的时间都花费太长。她说一个人在外真的很委屈，每次坐火车都不敢上厕所，因为没人帮她看行李，所以读研和工作一定要留在离家很近的地方。
而我却刚好跟她相反，从前总想着留在家里，而如今却想着不如待在学校，我想抓紧时间看看外面的世界。跟妈妈聊起假期的安排，似乎每次放假前我都跟她说假期可能会晚回，或因为实验，或因为考研复习。所以大三的开头，我到校到得格外的早。也不过就是前几天的事，我说寒假可能会留校复习，会晚一点回。母亲当时说了什么已不太记得，只记得离开那天她跟我说，放寒假了要早点回家。
母亲从前不是这个样子，哪怕高中更小的时候寄宿，她都从未跟我说过很多其他的话。而现在她总会跟我唠这些，她也总跟弟弟说，姐姐说的话就是爸妈的嘱咐。老爸也总跟我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新闻链接和视频，大多讲的都是女孩子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，保护自己。
于是我知道，他们都开始把我当作一个大人了。
所以不仅家里的孩子们在一点点长大，原来我也在长大。我总以为他们都还是小时候的样子，而实际上，连弟弟都已经跟我一样高，我似乎是连打架的力气都赢不过他了。
于是我知道，我真的好像是一个大人了。
所以这原来是我决定离开这么早的原因吗？因为自己要开始面对很多东西并作出选择，因为知道光阴似箭不努力就抓不住什么，因为明白要奔赴的远方从来都不在眼前。
所以原来我们都是大人了。
小伙伴尽管心心念念不想去学校，却也还是只在家待了十天就走了，因为有各种项目和比赛在等着她。我了解她，了解她从学校最差的专业转到最好的专业经历的沉浮和勇气，一如了解我每次沉下心做出的选择。
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世界活着，或许那些热爱的人，有的退役，有的去世，但我们仍然坚守着，奔向那片繁华的田野。
我于昨日去世，走时心如止水；我于今早重生，来时心怀暖阳。
是那种用尽一切的奔赴，是成长，是努力活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