桥南兔儿冲有两户人家,77号住一个70多好多岁的老婆婆,步履蹒跚,78号户主是一个40多好多岁的汉子,运动全能,两人因做屋起了纠纷,很严重。她家的后人说他打了她,住进了医院。局外人听说后,摆头叹这世道,谴责他的无良,同情她的遭遇。派出所很紧张,马上立案调查,调查到一,二,第三家,再不查了。整个的观念反转,犹如那个开车的男的打那个开车的女的。众口一词是他没打她,更有甚者说他不该没打她。
这个他其实就是我。起因也得从我媳妇说起。去年兔儿冲的一次土地拍卖一下撩拨起我媳妇蠢蠢欲动的心菲,两三千一个平米,我媳妇心算水平实在是高,我的老屋有150多平米,一算算出快40万来,于是乎心中窃喜,盘算做屋。我不想做,不想住,住在一个见缝插针的地方感到压抑,窄窄的进口没四五年的驾龄根本不敢进,(虽然我只一年多的驾龄而敢进,主要取诀于我天生慧质,胆中有石)。我渴望的住处是目前的状态,租二十多亩地,围着,有两口水塘,有鱼,养了4年多的两只大白鹅可以红掌拨清波,狗有一只叫黑脸,遍身黄唯脸黑,但黑而不厚,散养鸡多少不一,花草树木到处栽,又卖钱又美景,哪怕是租也安逸。我寻思,一个人到想着将终身托付给一个房子的时候,说明心已老,一个人到沉迷于广场跳舞的时侯,说明心已净。我的坚决不去住的威胁也阻止不了媳妇冲动的步伐。
起心容易,做却难。媳妇跑土地,规划半年多还好说,遇隔壁左右不要你超他家的楼高,一个说你遮了她家的光,得让几个平米的土地补偿,让她家进门修个车道。要不然不准动工。媳妇烦得唉声叹气,我是不问不管。有一次媳妇着我去接规划的人去看看地址,我把人接去却找不到从哪个口子进我老屋,车来回进退了两三次,才凭记忆找到。规划的两个小伙用异样的眼神瞅我,估计是怀疑这屋是不是我的,甚至再大胆一点地怀疑我跟我媳妇是不是夫妻关系。八九年没回去住,加上路口又盖了好多新楼,真不好找。
屋在磕磕碰碰中建着,我也不参与,不介入,扬言也不住,仿佛与户主我没有任何关系。没想到却因一句话的刺激让我全身卷入。70多好多岁的老婆婆她家,用我家拆旧屋的石头,在我的土地上没商量地把她家的进门车道砌好,媳妇找了好多次,白找的,说不通。她大女儿还扬言,看谁敢拆。就是这句话让我彻底愤怒,这还了得,这关系到前二三十年我在罗田是怎么混的,后二三十年我该如何去混。第二天,单枪匹马,提起钢钎,冲去了。70多好多的老婆婆见我来拆岸,用设计好的连贯动作沉着应对,躺地,抱脚,高呼:打人啦,打人啦。看热闹的人向来不用号召,如同蚁类遇到一块糖,集结速度不亚于冲锋号响起。在愤怒中撬石头劲也大些,但撬动七八个石头后,没力气了,为掩饰自已的后劲不足,见围者渐多,我顺势发表即兴演讲,把所有的愤怒用最大音量播放,那一天我居然成了兔儿冲的名人,在第二天喇叭坏了,喉咙沙哑,说不得话,第三天公安上门找我,要么赔钱,要么坐牢。她家土地超了,国土不敢上门,做屋只找砌匠不找规划,执法不敢执,全是用她老娘抵着,她点着颤颤巍巍的步子,把所有的规呀法呀全然踩在脚下。公安的也被纠缠得向那边偏,媳妇坚决地说,钱一分不赔,牢我坐。我适才感叹媳妇的刚烈和忠贞不二。
经过十多天的拉锯战,那家有想法居然找我,说打了她娘的我,发现我还是可以协商的,不找我媳妇。我居然成了中间人,协调人。我也索性启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,开始了软硬兼施的说服。那边跟那老婆婆说,现在土地贵,让你能进车已经够不错了,再说国家不准土地私自买卖,更不说转让挪用,你跟你儿女好好默默。这边跟我媳妇说,她一个孤寡老婆婆,每日就三顿饭睡一觉,坚持活着也不容易,赔点钱,让点用不上的地,只要表达了我们也是不好惹的,欺负不得的,也就可以了,邻里之间莫太僵。双方还算好,各退一步,基本上按我说的来。或虚或实的医药费赔5000,她家占去的土地让一半出来。于是乎我给钱,公安点数,叫她家写一张收条,老婆婆一字不识,可以理解,看她50多的大女儿写收条时,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顺畅,于是我笑着揶揄地说:你口口声声说你讲理,你连自己的姓名都写不全,还跟我这个写诗的人讲理,你么样讲。公安的小伙子转过脸偷笑。
闹剧也唱完了,屋也封顶了。在愤怒中我曾想揶揄那三寸金莲的婆婆,可前几天媳妇硬要我去看屋,老婆婆居然喊我小名,一下把我拉回到童年的亲切美好中,翻新老屋的风波戛然平息了。